【雷安】Ms.Ray and Ms.Anmicius
双性转,现世paro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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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岁那年父母给我报名了交流生项目,我被他们一脚踹去了大洋彼岸。
当年拎着行李茫然无措地站在机场里的模样一定蠢爆了。我立在人潮里,抖抖索索地翻home stay的电话。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,循声望去,看到一位美丽的女性正微笑着朝我挥手。她微卷的浅棕长发整洁地披在肩头,翡绿色眼睛温润如玉。只一眼我就认出这位女性就是我的临时监护人,Anmicius小姐。
她开车载我回住处,温和地告诉我接下来四个月这里就是我的家。Anmicius小姐年龄不超三十岁,独居,不过她告诉我她已经订婚了。她说这话时眼睛闪闪发亮,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,我也为她感到高兴。
Anmicius家里很整洁,温馨简约,和她的人一样。她很优秀,是大学讲师,忙起来能一整天都看不到人影。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会在傍晚赶回来为我做晚饭,然后听我讲学校里的趣事,讲到有趣的地方我们会一起哈哈大笑。
她去超市时都会带上我,我抢着替她提篮子,看她微笑着和我道谢总会特别满足。后来这个美差被Ray小姐抢了去,这是后话。
在第一个周末我见到了Ray小姐。周六清晨,引擎的轰鸣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,我跑去窗台,看到一辆深蓝色跑车十分张扬地停在院里。我躲在窗帘后,看到一只高跟鞋踏出车外,涂着紫色指甲油的素白的手扶在门上。紧接着从车里出来一位女性,带着墨镜,穿黑亮的皮衣皮裤,烫卷发,发梢打了个优雅的卷儿。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她真酷,她和Anmicius完全不同,她像张扬艳丽的玫瑰,而Anmicius则是端庄沉静的木槿。
她锁了车,摘下墨镜,又将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。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,堇紫的眼睛看向二楼,眉梢一抬,唇角一勾。我被吓了一跳,赶紧往窗帘后躲了躲。她那凌厉如猎豹的眼神让我觉得她早发现了我。
我听见开门的声音,是Anmicius小姐。她把那位女性迎进屋内。我觉得应该下楼去和客人打个招呼。
她们站在玄关处,那位女性随意地将高跟鞋踢到一边,又熟捻地从鞋柜上拿了双拖鞋。我听到Anmicius对她说:“Ray,你能不能轻点。”
“又不是你的高跟鞋,你心疼什么。”
那双紫眼睛在室内转了一圈,最后锁定在我身上。她又笑了,那笑容和在院子里看到的如出一辙。
“Ann,这小鬼谁?”
“是我的学生。说话客气点,别吓着他。”Anmicius压低了嗓音,不过我还是能模糊听到个大概。我赶紧跑过去,拘谨地向客人问好并伸出手,对方很爽快地握住,上下晃了晃。
“你好,小鬼。”Ray小姐说,“我叫Ray,不用加前缀,你可以直呼姓名。”
初次见面,Ray小姐就给我留下了肆意飞扬的印象,这点印象也随着相处变得愈发深刻。她周六来Anmiciu家住,周一再回去。她们年龄差5岁,Ray是Anmicius手下的学生,她说这段憋屈的学生生涯终于要结束了。
“我那时刚上大学,她也第一次带学生。”Ray说,开了罐可乐,“你不知道跟她对着干有多有趣,哈哈。我就喜欢看她站在讲台上手无足措地涨红了脸。”
她哈哈大笑,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。而Anmicius在厨房里做晚饭,闻言恼怒地挥了挥锅铲,让她滚进来帮厨不要带坏小孩。有时候Ray小姐的性子还真是恶劣,我觉得她是唯一能激怒Anmicius的人。
她们关系真奇怪,不像师生,说朋友也不太准确。我形容不出,也就没去纠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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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们说今天难得阳光明媚,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踏青,我犹豫地看着桌边一沓作业,缓慢而迟疑地拒绝了。
“嘿,小鬼,你这娘们唧唧的性子不改改以后找不着女朋友。”Ray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。
你不也没男朋友吗,我腹诽,迫于Ray小姐的淫威没敢说出口。
Ray这次没化妆,随意地扎了个马尾。她没穿初次见面时那套酷炫的装备,而是换了平底鞋和轻便的运动服。不过我更倾向于认为那是大码童装。
“话说回来,还得感谢你为我们腾出二人世界。走吧Ann。”走之前她丢下这句话,风风火火地出了门。Anmicius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模样,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,也跟了上去。她今天依旧穿那条黑色长裙,裙摆摇曳,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。
她们性格完全不同,真想不通她们是怎么互相吸引的。可能性格互补吧。我胡思乱想,站在门口和她们挥手告别。
我不知道她们玩得开不开心,不过晚餐的时候Anmicius有把踏青的照片和我分享。她的单人照比较多,说是Ray非要给她拍的。相比Anmicius的不自然,Ray倒是大方承认了,似乎对自己的摄影技术十分得意。
也有合照,照片上的两个人坐在太阳伞下。Ray难得没笑得那么张扬,但也可能是眩目的阳光模糊了她的棱角。她揽着Anmicius的肩让对方靠在她怀里,Anmicius很温顺地照做了,眉眼弯弯地看向镜头。她们身后是开阔的草坪,被午后阳光染成一片金,镜头拉得很远,有几个小孩在不远处嬉笑玩耍。整个画面看上去颇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意味。
我没舍得移开视线。Anmicius惋惜地说我没和她们一起去真是遗憾。
我只是摇摇头,虽然没能享受草坪和阳光但并不失落。这是她们的二人世界,不需要我,也不需要任何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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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nmicius喜欢看书,Ray更喜欢球赛。沙发塞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也不挤,我夹在她们中间,手里捧本书,一会儿埋头读那些晦涩的外文一边瞅两眼激烈的赛程。Ray小姐发现我的小动作,嗤笑着说要么看书要么看电视,别一心二用。
我其实有点怕她,她说话直还带着刺,还该死地总是很有道理。后来我也习惯了,久了也学会反抗,她惊奇地看着我的变化,说一开始怎么没发现你也算个伶牙俐齿的小家伙。
和您学的。我忍不住翻白眼。耳濡目染,她对Anmicius的贫嘴功力被我学了一半。
Anmicius今天不在家,我艰难地读着骑士小说,外文生词太多实在难以理解。没有办法我只好下去找Ray,她看了眼封面,问:“Anna给的?”
我点头。
“还真有她的风格。”Ray撇撇嘴,“喂,别看什么骑士小说了,那种老土的东西不适合年轻人。来看加勒比海盗吧,航海可是男人的浪漫!”
她看我没啥反应,又叹了口气,扭过头,“不过对于你这块木头就说不定了。”
.......拜托我也是看过海贼王的好吗。
我以为Ray这种偏男性化的性格,兴趣爱好会偏向更热血沸腾的运动,但出乎意料她居然很会弹钢琴。
难怪家里有架钢琴却从来没见Anmicius弹过,现在想来可能是为Ray准备的。平安夜那天她彻底褪下酷女孩的一面,挽起头发,换上简简单单的长裙,身姿挺拔地端坐在琴凳上。她问Anmicius想听什么,对方想了会儿说就Silent Night吧。Ray点点头,纤细的手指搭上黑白琴键,琴声响起的一刻却不是熟悉的旋律。
Ray临时换了首曲子,没照对方的要求来。她的嘴角扬起恶作剧得逞的笑容,紫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。她经常和Anmicius这么对着干,偏偏不让对方如意。她喜欢恶作剧,尤其在Anmicius面前就会幼稚得像个孩子。
Anmicius早习惯她的恶作剧,只是无奈地笑笑,默许了她无伤大雅的玩笑。Ray很快沉浸在音乐中,行云流水地弹奏并踩着节拍哼唱着。她的嗓音很好听,不像Anmicius那样柔和,而是低低的,带着磁性的微哑。我不知道女孩子的声线也能这么帅气,Ray再一次颠覆我的印象。
她的哼唱稳重而沉静,像在叙述一个故事,而故事的主角就是她和......我转头去看Anmicius,她坐在Ray身边,指节跟着轻轻打着拍子。她一直注视着Ray,在她眼里连那架钢琴都不存在,只有Ray,只有弹奏钢琴的人。Ray也在演奏之余回应她的目光,四目相对时,两人的眼中仿佛都有漫天星斗。
【.......If i sing you a song, would you sing along?
Or wait till i'm gone, oh how we push and pull
If i give you my heart ,would you just play the part?
Or tell me it's the start of something beautiful.......】
我突然鼻尖发酸。那支曲子感情充沛,感染着室内的每一丝空气和每一粒尘埃。窗台外落着雪,而Ray小姐的演奏足以融化落雪并打动每一颗坚硬如冰的心脏。真奇怪,她明明和温柔沾不上边的呀。
【.......If i walk would you run
If i stop would you come
If i say you're the one
would you believe me.....?】
一曲终了,琴键上跃动的纤纤素手停下了。Anmicius的手覆上Ray的,她们相携站起身并默契凝视彼此。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下来,一切尘世喧嚣与她们毫不相关。
Anmicius碧色的眸子水汽氤氲。她紧紧握着Ray的手,嘴唇动了动,想说些什么,却最终没说出口。Ray轻声问:“......这么说你是喜欢了?这支曲子。”
Anmicius闻言扑哧一笑,眼泪却顺着淌下来。她很高兴,唇角扬着,那是只有面对Ray时才会露出的开怀的笑。
“是的。”她回答。
我悄悄退出客厅。在带上门的那一刻,我看到她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。
Ray小姐那晚的钢琴演奏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,即使回国后也没有褪色。后来我在国内收到了Anmicius的邮件,说她已经结婚了。她在邮件末尾附了张照片,照片上是十指相扣的手,无名指上都带着戒指。我认出偏蜜色的那只手是Anmicius的,但另一只手也很眼熟。我很奇怪,我明明没见过她的未婚夫啊。
后来偶然在大街上听到Ray演奏的曲目,眼前自然而然地就浮现了黑白琴键上跃动的纤纤素手。我模模糊糊地想起Anmicius发来的照片,那双好看的手和照片上带着婚戒的另一只渐渐重叠到一起。
End
雷狮弹奏的曲子是Try,出自电影《名扬四海》。